另外,由于原始宗教的产生和发展,逐步出现了卜史巫觋等神道设教人员。而在整个夏、商、西周的历史时期,礼拜自然神灵及祖先灵魂等宗教祭祀活动,都被当作教育的重要内容,同时也是王室及所属邦国部落的重要国事活动。卜史巫觋等神道设教人员不仅是氏族部落的宗教领袖,同时也是最初的有闲文化阶层,他们不仅专司文化教育方面的知识,并有较多的时间精力从事天文、历法、卜算、农业、医术等方面的研究,从而为学校的产生提供了必要的师资和知识准备。
见于古代文献记载的夏代学校,有序、校等称谓。《孟子·滕文公上》:“夏曰校、殷曰序、周曰庠,学则三代共之。”东汉许慎《说文解字》“庠”字下解:“礼官养老,夏曰校,殷曰庠,周曰序。”《汉书·儒林传序》也引孔臧等议:“闻三代之道,乡里有教,夏曰校,殷曰庠,周曰序。”据此可知,三代学校名称虽有出入,但养老职能相通,这与《礼记·王制》有关三代居学养老泮池跃鲤的记载相符。夏代学校除养老之外,兼行习射、视学、合乐、释奠、择士、讲武、讯馘诸典,并有望气治历之事。
《礼记·王制》所记夏代学校的东序与西序,其建制有堂无室,也即《尔雅·释宫》之“无室曰榭”,序与榭通。《国语·楚语》:“先王之为台榭也,榭不过讲军实,台不过望氛祥。”台榭对举连文,是因其相邻而其处明堂泽宫之内。所以,清代学者金锷《求古录礼说·明堂考》认为明堂为“洵大教之宫”,并考远古之灵台辟雍俱在明堂范围之内,夏学之东序居世室东门这外,世室即为夏代明堂之名。惠栋《明堂大道录·明堂灵台》也谓夏学东序与辟雍、灵台、灵囿同处明堂四门之外,故蒙明堂之名。以此可证夏代学校既是政治、军事、宗教祭典等项活动的中心场所,同时也是文化教育的活动中心。这反映了夏代学校教育的设置,尚未从一般的社会部门中分离出来。
夏代称为“校”的教育机构,据《说文》解释,为“木囚”、“交声”。原意为木制刑具,在于匡正人为,交与教谐音,即含有教化之意。正人、教化意义的延伸、演变,使“校”逐渐成为专门化的教育形态。从夏代中后期的政治、经济、文化发展状况来看,已具备了学校产生的一般条件。以文字为例,从殷商甲骨文的成熟程度来看,夏代至少已有了原始的汉字。文字作为教育的媒介,使传授知识、技能的教材有可能产生。但是,由于有关夏代学校的记载,迄今未得到考古出土文物的实证,所以我们至今无法详细追述夏代教育的细节。
商代学校
见于文献记载的殷商学校除有庠、序、学外,又有“瞽宗”这一新型的教育机构。
商代的“庠”在文献和卜辞中均有记载,同夏代一样以养老为主要职能。按照《礼记·王制》的记载:“殷人养国老于右学,养庶老于左学。”郑玄注此“左学”即为下庠、小学,位在国中王宫之中。孔疏以养老在学,是为了宣扬孝悌之道。殷人举行养老之礼,先要进行隆重的祭典,届时参祭者服素白缟衣,其后一为礼食,以饭觳款待老人而不设酒;二为燕食,即在养老宴会结束后,文武百官与宾客彻夜共饮以合欢。这种养老之礼,一方面是显示尊师敬老之意,另一方面也在显示王室的恩泽。庠的教学内容如何,文献记载很少。商代的序也是讲武习礼的场所,目前也没有具体的史料说明序的教学情况,但从《孟子·滕文公上》、《礼记·王制》等文献记载来看,商的序与夏学之序没有多少区别,均兼有养老、习射等职能。
所谓“殷学瞽宗”,原为乐师的宗庙,用作祭祀的场所。祭祀中礼乐相附,瞽宗便逐步变为对贵族子弟进行礼乐教育的机构。商代颇重礼乐教育,故有“殷人以乐造士,其学为瞽宗”说法。按照先秦文献的记载,商学瞽宗位于国都南郊明堂西门之外,故也称为“西学”,《礼记·文王世子》谓周承殷制,世子求学,“礼在瞽宗,书在上庠”。《周礼·夏官·大司乐》曰:“凡有道者有德者使教焉。死则为乐祖祭于瞽宗。”郑玄注:“祭于瞽宗,祭于庙中。”根据周人祖述商制而立四学的历史,可以窥见商学瞽宗大体有三个特征:其一,以礼乐教育为宗。礼的教育传授有关宗教祭典方面的礼仪知识,礼乐一体,而非分科设教。其二,瞽宗依附于商代宗庙重屋阳馆之侧,也是宗庙群落的组成部分。因此,文献中“乐祖祭于瞽宗”也即“祭于庙中”。乐祖配食于庙中,则是因为典乐为宗祀、告朔、朝觐等宗庙大礼必备的设置,故而不仅作为宗庙祭典活动的重要内容,同时也是尊祀先祖神灵的象征。商代之乐教作为宗教教育的组成部分,这种乐教是以宗教敬祖观念为主旨的。其三,商代崇尚天命,教育之中虽也包含道德因素,但未分解出纯粹意义上的伦理学教育。殷商置瞽宗,祀先贤于西学,所以教诸侯之德,这种“德”也只在于强化顺从天命和先祖意旨的观念行为。在《尚书·盘庚》、《高宗肜日》、《微子》等有关商代历史文献中虽屡有“德”及“厥德”,但其旨意也基本限于上述范围。
卜辞的发现,证实商代学校已有某种意义上的教学活动。但目前还不能证实卜辞中的殷“学”及其教学活动与文献中的序庠瞽宗等教育机构是否属于同一范畴。惟卜辞中的“囤”,经考证即《说文》之“”假借为养或庠,是习射的场所,这与文献记载基本相同。按照清代学者的考证,先秦文献中之“学”、“大学”为殷代学校的总名,发而言之则有庠序瞽宗等称。但无论名称如何,文献所记殷商学校的教学活动内容与卜辞所记殷学教学活动内容是基本一致的。在卜辞中有这样一段文字:“丙子卜,多子其祉学,版不大雨?”说的是丙子日卜问上天:子弟们上学回来,会不会碰上大雨?还有一片记载商王命伊负责教育王族成员的文字:“乎持竿状物者为最高权力的旌节多伊自于教王族。”另有“丁酉卜,其呼以多方小子小臣,其教戒。”其意在讲殷时学校已有“多方”子弟来学“戒”。“戒”字在卜辞中象人手持戈之形。“教戒”是教授持戈警戒、舞蹈的技能技巧,属于军事技术和武术训练方面的教育。“多方”一辞在卜辞中屡有出现,经学术界多年研究证明即《易·既济》爻辞“高宗伐鬼方”之“鬼方”,也就是后世之昆夷、獯鬻、俨狁、匈奴,在商代卜辞中有舌方、土方、羌方、鬼方、危方诸称,通指殷商西北相邻的游牧部落民族。商代同西北边陲的游牧民族频繁征战,军事技术也相应发达起来。这些“多方小子”既称“小臣”,当属于已臣服于商朝的那些游牧部族,商王朝对这些已臣服的方国子弟(或战俘)进行军事技术教育,参加对外征伐战争,成为殷商重要的军事力量。